为什么中国出不了Netflix?写在“华谊”退场与“华纳”易主的岔路口
日期:2025-12-20 23:38:58 / 人气:3

狐狸知道很多条路,刺猬只知道一件事:如何把脚下的路,走成唯一的路。
——题记
半夜十二点,手机光影在玻璃窗与北京冬夜的残雪间跳动。一位视频平台高管朋友的消息弹了出来,带着某种末路狂奔的疲惫:“今天刚开会定调,明年预算再砍30%。现在所有人都在押注,赌短剧,或者赌海外业务,看谁能成为那根救命稻草。”
我把两条截图拼在一起发回给他。十分钟后,他回了一句:“这就是世界的参差。”
我盯着屏幕,突然想起前几天路过朝阳区新源南路甲2号时看到的景象——那块挂了二十多年的“华谊兄弟”招牌,正被工人们安静地卸下。那是中国民营电影“黄金时代”的旧门牌,此刻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黯淡的光,与地球另一端洛杉矶会议室里那些动辄千亿美金的估价单,形成了一个残酷的互文。
How is it the world keeps spinning and you manage to stay ahead of it?(世界不停旋转,你是如何始终保持领先的?)这句《纸牌屋》里的台词,此刻像一记闷拳,砸在每一个关注中国影视行业命运的人心里。
一、战略的定力:刺猬的“笨”vs狐狸的“灵”
古希腊寓言说:狐狸知道很多事,刺猬只知道一件大事。Netflix就是那只刺猬,二十年来只死磕一件事:让全球用户为内容付钱,且付得心甘情愿。
2011年,当Netflix顶着股价暴跌的压力,毅然分拆DVD租赁业务、All in流媒体时,国内视频平台的高管们正在争论:“是买《甄嬛传》的独播,还是做一个选秀综艺?”其实国内平台学奈飞学得很早,2015年那部《盗墓笔记》单日狂拉200万会员,直接证明了“会员付费”在中国也是行得通的。但十年过去,Netflix拥有3亿付费用户,市值超2500亿美元,甚至斥资827亿美金收购华纳兄弟,构建更庞大的内容帝国;而国内的“老师学生”们,仍在会员涨价和广告加载之间反复横跳。
这不是资金的差距,是物种的分化。狐狸很聪明,随季节迁徙:会员、广告、电商、短剧……什么热追什么,这种“灵敏”是对寒冬的应激反应。据第三方数据机构QuestMobile发布的数据显示,2025年6月红果短剧月活跃用户达2.1亿,首次超过长视频平台优酷的2亿月活量,“长剧冷、短剧热”的趋势让国内平台更加急于转向短期高回报的赛道。而刺猬很“笨”,它只会蜷成一团深挖洞。当寒冬降临,每片森林都有狐狸奔波的残影,但只有深藏洞穴的刺猬,拥有抗周期的底气。
二、制度成本:那堵看不见的“生产力墙”
一位好莱坞回来的制片人曾对我说:“在这里做内容,你永远在解两道题:一道是艺术题,一道是政治题。而在Netflix,他们只需要解一道商业题。”这不只是环境的差异,更是成本结构的差异。
2018年,导演阿方索·卡隆想用黑白胶片拍一部极其沉闷的长镜头电影《罗马》,Netflix问的是:“需要多少预算?”同年,国内某头部项目在审片室经历了十七次“手术”,最终成片与剧本的相似度不足60%。“预审查心态”是一种隐形成本:它在创作者落笔前就过滤掉了生猛的想法,在投资人立项前就规避了锋芒,直接抑制了行业的创新活力。
更残酷的现实在于分摊模型的差异。当Netflix在190个国家上线《鱿鱼游戏》时,它的成本被全球3亿人平摊,这种“零边际成本”的优势让其有底气投入高额制作费用;而我们最好的内容,仍困在14亿人的单一市场。这个市场看似巨大,却承载不了一部剧1.3亿美元的“重工业”成本。更尴尬的是,爱腾优等平台在海外拍摄的内容几乎很难在国内获得播出,这种“内外不通”的局面,本质上是我们在为内容建墙,而奈飞在为内容修路。
三、行为学分析:谁在为昂贵的“便宜货”抗议?
这里涉及一个深刻的行为心理学问题:“获得感”与“被剥夺感”。Netflix创造了“确定性的契约感”:付了费,就能换来全球同步、无广告、一次性全集释放的尊重。反观国内平台,我们在会员之外发明了“超前点播”,在“免广告”之后又加了“会员专属广告”,这种“套娃式”收费带给用户的剥夺感,远超其价格本身。
但如果你深究账本,会发现一个更骨感的事实:即便我们的会员费已经让网民怨声载道,但对比收入来看,我们依然活在一个“昂贵的视频时代”。数据显示,美国观众花17.99美元买个会员,只占其收入的0.3%左右;而在国内,即使是一张25元的会员月卡,占居民收入的比重也是前者的近3倍。站在平台视角,这笔钱便宜到抵不不上一碗面,连年年暴涨的明星片酬都快付不起了——在国内,演员片酬常占剧集投入的7成,而在奈飞只有2-3成;但站在消费者视角,这笔钱却很昂贵,所以每次涨价都会招来漫天抗议。
这种“双输”的僵局,最终让年轻人躲进B站的《红楼梦》解说里,在故纸堆中寻找另一种精神慰藉。而这背后,是中美影视付费生态的本质差异:美国已形成以订阅制为核心的成熟模式,美国家庭平均订阅3.2个流媒体服务,年支出超500美元;而中国用户长期习惯“看广告换免费内容”,付费意愿和版权意识仍在培育阶段。
四、屏幕的博弈:消失的大屏与专注的刺猬
还有一个被忽略的细节——我们的大屏正在消失。在美国,流媒体是客厅电视的延伸,近半数成年人依然习惯在电视大屏前坐下来,沉浸式地观看长剧。而国内由于复杂的牌照政策和网络资费限制,移动端设备占据了近70%的份额。
大屏是用来坐着看长剧的,而小屏是用来蹲着刷碎片的。当屏幕越来越小,用户注意力的阈值也越来越短,这在客观上让长视频的生存空间极其狭窄,却为短剧的野蛮生长铺好了地毯。据《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(2025)》显示,截至2024年12月,我国微短剧用户规模达6.62亿人,进一步挤压了长视频的用户时间。
在这种环境下,奈飞作为“刺猬”的胜利才显得尤为惊人:它至今不碰电商,不搞带货,不搞复杂的生态套娃。它知道,未来不属于某个大公司的“在线部门”,未来属于“在线”本身。它只专注优化那个“简单到无法拒绝”的付费体验,而我们追逐的是“广度”,是每一个可能赚钱的缝隙。但当所有方向并行时,没有一条路能走到极致。
五、我们还能成为谁?
写下这些,并非为了论证我们要复制一个Netflix。土壤不同,长出的植物必然不同。但“华谊招牌”的撤下和“华纳”被争夺的现状,给了我们一个终极启示:在复杂的环境中,知道自己那“一件大事”是什么,并有勇气为此放弃其他所有“好事”,这种能力在今天比黄金更稀缺。
这种“刺猬之道”,也许是抖音那样极致的算法,也许是B站那样深厚的圈层文化,也许是像《黑神话:悟空》这种在内容深处死磕出的曙光。2019年,王中军曾反思:“我犯的错,就是同时想做太多事。”那年,华谊全线亏损。而在同一时期,一些专注AI影像或垂直赛道的公司,反而靠着一招鲜活了下来。
值得庆幸的是,行业调整中也蕴藏着新机遇。2025年8月,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印发《进一步丰富电视大屏内容 促进广电视听内容供给的若干举措》,推出“取消40集上限”“不严格限制古装剧数量”等21条改革措施,被普遍认为是对长视频平台和影视公司的重大利好。同时,爱奇艺的“框架式付费”、腾讯视频的“IP宇宙”开发等尝试,也在探索突破传统模式的路径。
世界不会因为你知道很多条路而奖励你,但会因为你在一条路上挖到泉水而记住你。
结尾
此刻,新源南路甲2号的新招牌在阳光下有些刺眼。那块旧招牌被换下时,上面有多少划痕、多少灰尘,已无人关心。而在地球另一端,好莱坞的会议室里,两份千亿美金级别的报价单静静躺在桌上。无论最终结果如何,Netflix都已经赢了——它用二十年时间,让全世界习惯了用它的方式观看故事。
我们或许出不了Netflix,但我们不必成为那只知道所有路、却死在冬天的狐狸。找到那件值得用十年、二十年去死磕的事,然后像刺猬一样,把自己蜷成一个专注的球,滚向下一个春天。
刺猬从不想知道所有事。它只知道一件最重要的事:如何安全地抵达目的地。
后记
Netflix收购华纳的余震,将在2026年重塑全球版图。而中国影视行业的下一个十年,也许就藏在“刺猬与狐狸”这个寓言的现世回响里。
作者:万向娱乐
新闻资讯 News
- 竟始终支持安倍,还要退还民众捐...12-20
- 对话00后Fintech创业者Christi...12-20
- 为什么中国出不了Netflix?写在...12-20
- 2025大屏“剧王”启示录:当收视...12-20

